生死一线（二）。明弈
越写越觉得这玩意真的爽文，爽就完事了。
（二）
“你不会写字，也不认字？”
明世隐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导航上的路线已经堵成了红色，他歪过后视镜去看弈星的脸，小少年的面色苍白，倔强又固执地盯着车窗外停滞不动的车流。他明明是个孩子，拥有出人意料的力量却又出乎意料地缺乏了最基本的知识。
明世隐很难将他与夜晚拿着枪指向自己的人重合，他见过不少人遇过不少事儿，他认得那双黑曜石般眸子里的情感名为视死如归，也清楚现在他的心里迷茫而又无助。他是自己的病人，是自己与死神的较量下救回来的，在这个孩子完全恢复之前，自己不会让他走的。
明世隐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一如站在手术台前临危受命那样认真又虔诚地痛下决心。车流缓缓走动的时候弈星才开口，他坐在后座上开始玩起绷带的一角，弈星问他，“我应该会吗。”
“你当然应该会，你应该读书、写字、去上学，去认识一些正当年龄的人，去揪前排女生的辫子，然后拥有一场暗地里进行的爱恋，”明世隐一顿，“你从哪里来？”
弈星没有言语。
“他们会来找你吗？”
弈星还是没有言语。
“找到了之后呢？”
“你不要问那么多。”
弈星终于回答，他这句话说得果断却又用眼借着后视镜去暼他，他想逃走，即使没有枪也没关系，等到一个人少些的地方，自己就跳车，然后顺着小巷飞快地逃窜，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看他、看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是否因为自己一句话而难过沮丧。
好的，不要想那些了，就是这里了，依然不快的车速与稍少的人流，弈星用力去扳开关准备推开车门翻滚出去，可他最终因车门纹丝不动而微微睁大眼睛，然后他听见明世隐说，“弈星，别去扳车门，万一你扳开了是要掉出去的，后面有车很危险，幸好我车上有婴儿锁，不要紧，很多事情我会慢慢教给你的，你要记好，”明世隐从后视镜里去看那脸颊微红的少年，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那些久经世事的老人那样凝眸叮嘱着，“弈星，你要珍爱自己的生命。”
小少年低下头合上眸子，脸颊不合时宜的滚烫让他硬是要叛逆似的嘟囔几句，
“我知道，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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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世隐的住宅离医院并不远，可它恰好远离商业街显得格外清幽，车停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弈星四处打量了一下，他的确不识字也不会写字但对于图像与数字的记忆仍然格外敏感，他打眼扫过一排颜色各异的车辆等着明世隐的车滴滴两声锁上车门，在被人拉住手拽向门的那一刻呼吸一滞险些一个扫堂腿。
“你要记得路，从这个出口上去按电梯我们去8楼。”
“我是杀手，不是小孩儿，我记住的东西甚至比你都多。”
弈星被拽着走入电梯间的时候抬眼去瞥明世隐，哪想到对方一脸人畜无害地看向自己，循循善诱像是要在自己身上倾泻无处释放的母爱的力量，他悄悄嘟哝一句好烦又怕看到人痛心疾首的样子，在一双疑惑的异色瞳看向自己的时候说了句没事儿。
他的房子中规中矩三室一厅，一进门时敏锐的观察力已经让弈星扫过了门口的电话簿、桌子上乱七八糟的快餐盒、乱成一团的空调被和面地思过的遥控器，并对这个医生能否照顾好自己产生了疑惑，明世隐翻箱倒柜找出一双蓝色的拖鞋，递给弈星的时候也蛮不好意思的，他苦笑着说还没收拾一团糟，想了想又问今天周几啊。
弈星看着他说周四，明世隐打着哈哈说明天就干净了，家政周五和周一来。弈星看了看上面印着小熊图案的蓝色拖鞋很是嫌弃，但是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跟着进来，明世隐让他随便坐他却盯着沙发看了一会儿，然后把遥控器捡了起来、快餐盒扔进垃圾桶、空调被叠起来以及让东倒西歪的靠垫归了个位。
明世隐刚翻箱倒柜完拿着自己的短袖短裤走出来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小少年一脸郁闷地坐在已经很整洁的沙发上盯着乱七八糟的零食篮发愁，而他自己房间里已经乱的一塌糊涂没脸见人，明世隐只好悄无声息地关了卧室门，“弈星，这个给你当睡衣。”
“明……”弈星刚想叫他声音又缩回喉咙里，他好像不能这样直呼其名，但是叫医生又会显得很疏离，这个男人，这个多管闲事的男人，早已经从萍水相逢迈进了一步，弈星轻咳了一声说，“你不打扫房间吗？”
明世隐尴尬地站在那儿像是被训话的孩子，
“我工作很忙的，你不知道我是个主刀医生，有时候好几天不回家在那儿做手术呢。”
“你会做饭吗？”
明世隐小声道，
“我工作很忙的。”
“你一路上说要教我这么多，可你基本的生活技巧都不会。”
“那，那你也不会读书写字啊。”
两个人突然一阵沉默，对不起说得小声又委屈，还是明世隐大度先开口，他说，“这样吧，我教你读书写字你教我打扫房间做饭，我们是彼此的老师和学生。”
“老师，学生。”
明世隐点头，
“对，老师和学生。”
“老师。”
明世隐刚想继续点头又看到小少年低下头皱着眉去思考，他敛着眸子一遍又一遍地诵读像是文人像是诗者，简短的发音像是欢快的飞鸟徘徊在屋子里，弈星突然睁眼歪着头看他，又叫了一遍，
“老师，明世隐老师。”
弈星喜欢这个称呼。
这飞鸟终于一头撞到明世隐的胸膛上钻进心里，激得一颗心脏像是嗑了药一样活蹦乱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