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哥没有头

这个花园不论芬芳

失心疯。明弈

黑道pa.

大家好我明弈后妈罪名坐实,所以这又是一把刀.

他将那颗心,捆上了百层锁链,沉入了海底,封上了千丈的冰层,然后附加了一万年的冰封岁月。

他感受不到心脏的跳动,

他便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

《失心疯》

文/聿鸦

一。

黑道的人讲起来都是凶神恶煞,胳膊上青龙纹身发型潇洒宛如回归非主流,明世隐笑了一声说那是街头混混,手头揉碎了半块糕点喂进嘴里,纵然这么说着,他绣着祥云的宽大衣袖怎么看也是更不像的那一个,且说他还有一副儒雅的面相,眼角那一抹红妆随着笑容慢慢挑开,便可以称得上乍露春光。

若是道上的人听了评的这一句仙风道骨倾国倾城怕是会笑掉大牙,他们最终会凝着眸,字尖上都透着牙关咬紧的力,压着嗓音说,

他骨子里可都是黑的。

弈星进了屋,奶白色发尖的男孩喊了句师父,那调子温温柔柔像是撒娇的奶猫,小少年也不是那印象里的一身黑,白色的T恤牛仔裤上一个小棋盘,要是再带个耳机可以是那街头溜着滑板的五优少年,臆想不便太多,现实总是残酷的,弈星定了定,说,

“女帝找您。”

明世隐含着桂花糕唔了一声,他起身擦了擦手像是极度的洁癖患者,他的确总不用亲自动手,手下的弟兄总说,他唯一动手的那一次血溅到了脸上,他额顶便出了一朵不褪色的花。

这说法总是骇人的,仿佛要把他妖魔化,是那表面儒雅俊美一转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他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一笑,上翘的唇线美丽而动人。

推开门后该是熟悉的景象了,一身黑衣的兄弟像是禁卫军一样沿着走廊排开,黑色墨镜下的视线灼灼逼人,他的绸子衣角飘的潇洒,正巧落在窗格透出的光影交界,一半黑暗一半明亮,阴影仿佛交错万千的网,在他脚底交汇成一个棋盘,弈星站在门边看他的师父,想起了十二年前他初识棋局问他,何为棋。他薄唇轻启,答道天下为棋。

如今他终于能看得出棋局上一星半点的端倪,无数只棋子变成了不同的人脸,而执棋者在至高无上的地方落下一子,霎时间风起云涌而变幻莫测的棋盘上又是另一副景象。

他捏紧自己腰带上挂的一个小棋盘,说该落子了,呢喃的轻,不像老师催促时的狠厉。

他那时候涉事尚浅,看的慢,想的也慢,众人皆知他是个棋盘上的天才,是明世隐的闭门弟子,却不知道他多少次在慌张中匆忙下子,落了一颗毫无反击之力的死棋。然后局势大变,他死于骨子里悲天悯人那点优柔,一而再再而三,在冰冷的刀尖上行走了这么多年,愣是舍弃不掉本性纯真。

明世隐那时用手指轻点他眉心,那葱白的玉指亦是心想的那般冰凉,他分明是盛夏里国色天香的牡丹,却又像是寒冬腊月里不笑也含情的梅花,深眸里一碧如洗。

“星儿,不可动情。”

那几个字弥散在烟火迸发的天空,绚丽的让人想起红尘光景,枪声抹黑的记忆里一束长身玉立的光,那个人的根浸在土里,扎在地底,在外却是一朵惊艳世人的花。

黑子,狠厉厮杀,白子,以守代攻,可是此棋盘非彼棋盘,错综复杂的光影间棋子并非仅有黑白两色。弈星呆呆凝望着紧闭的大门,猜着门里老师嘴角勾起的狡黠笑意,以及尊称为女帝的首领圆润的红唇张开的弧度,然后门响将他脑海中的棋局打乱,珠玉般的棋子落在地上,清晰而无情的数声脆响。

明世隐出来时便看到徒弟在等他,他下意识地皱眉却又自然的用指尖揉开,徒儿想说的话已经涌到了嘴边,但行到只有两人处时弈星才缓缓开口,小少年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他说,

“师父,我们要将那个人送入地狱。”

明世隐挑起的眉角横生一股妖艳,细长的狐眸一弯却是说不出来的凄凉,他这才发现自己是一现的昙花,他往年钟爱的大红大紫已经是花期之外,他在凋零,而他的爱徒目光坚定而动人,让人下一秒便要相信他。

“星儿,”他那参不透深浅的笑意从未变过,他喜欢自己徒弟是个聪明孩子,却有时担忧他过于聪明而又过于善良,“我并非不忠。”

弈星捏紧了衣角,他回答我知道。

您永远忠于自己。

他后半句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的师父随手捻了一块桂花糕塞到了他嘴里,那肆意的芬芳如同品尝盛夏的尾巴,明世隐朝他弯弯眼,那是他总能沉溺的笑容,他会有那一个恍惚觉得时间还长,但是他终究又捏了捏衣角,想我这次绝不信您。

二。

道上有规矩,老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儿便是默许。他明世隐不是一个恪守规则的主儿,有些事儿口风把好了便是没做过,可是越了界便要被按着叛徒惩治,可是话说回来,谁手底下没个忠心耿耿处理事儿的人呢。

他在屋子里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凶吉不定,虎进来的时候他正叹一声人算不如天算,脸上笑面却没改。裴擒虎拿着几张照片按在桌上,说这是上次的目标,他随意一瞥,挑了几张,说这些人留意,然后看着虎那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补了一句,剩下的人灭口。

他这么做简直病急乱投医,女帝心疑,他所做的事儿不知道一百也知道八十,从前视若无睹,这时候被几位干部针对,就是她也没法再闭着眼。

裴擒虎头脑简单,看着首领还笑着,觉得这事儿同往常一般而已。领了命出门时见着杨玉环,还笑盈盈的喊了一句玉环姐,束发的美人儿一身旗袍好风光,嘴角抬了抬算是应了,太过平常反有妖,她进屋看着那一叠照片恰巧被火燎了半截,皱缩成灰烬,而明世隐面无表情,像是看着什么理所当然,什么阴晴圆缺的惯常。

杨玉环是最先跟随他的人,可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那死水般平静的模样才是明世隐真正的样子。他明明没有感情,却偏生一副漂亮皮囊,他学着风流倜傥的才子模样诓骗世人,一转眼又用那副学来的狡黠面相作自己第二层伪装,他是什么,他想要什么,难道是人间走一遭体会众生皆苦吗。

没了势力就大难临头各自飞,她杨玉环不是不懂这个道理,黑道上讲不起情谊,女帝蛇蝎心肠明眼人看的见,女帝不打算保明世隐,明世隐一死,她活的更安生,可惜的是其它干部一副隔岸观火的姿态,吃相难看。

“玉环啊,”她从国外被明世隐紧急召回的那一刻早想到山雨欲来,可没想到他是这般平淡,像是看一出戏,看与己无关的人生。明世隐的视线渐渐聚焦,落在她身上,嘴角便又噙着笑,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敲打打,良久才说出句话来,

“你说这世间,既然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又哪来的那么些忠孝节义的故事呢。”

杨玉环笑了一下,“你所谓‘为己’皆是情义未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那你呢?”

“我此生与爱无缘,况且,”杨玉环垂着头,依旧是风姿绰约,“背叛您,于我并无好处,”此时她话锋一转,柳叶眉轻轻蹙起来,“您呢?”

“阴险狠厉惯了,真的没有心嚒。”

刚见面时明世隐曾口出狂言,言语花如盛世绽放,以人心所培育。如今眼前便是绝路,他若没个登天揽月的本事定然无法脱身,杨玉环蹙着眉间捂着心口,问他,你走过这一遭,到头来也理解不来那话本折子里的痴狂吗。

那我此生不得的爱情,怎么就让你这无心的家伙轻易得到了呢。

三。

尧天对于明世隐便是忠心,他们欠明世隐一条命,可杨玉环想,这些年来,就算是十条命也足以还清,就算她作了那临飞的雁,他人也绝无指责资本。

她指尖夹着刚燃的香烟站在无人街头,树荫底下也算风凉,红唇将烟纸抹上一层胭脂,细长的烟条配着曼丽的光十分香艳。街边走来的小少年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模样,他的聪慧不差他人,如今却像蒙上一双眼,分不清是非轻重。

弈星年少,除了有个参不透想法的脑袋,仍带着那样生机盎然的滋味,未开苞的花儿,初升的太阳,那样少年意气让人艳羡。他的请求杨玉环自是无法拒绝,或许是少年人轻狂,说不清还要嚎一句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弈星不一样。

他被人称天才,在那莫测的云层中仍能被人敬仰绝非靠的那惹人怜爱的面相,他绝非那种莽撞的少年,更甚,他乃是深思熟虑后和向自己请求下来,如此种种。

“玉环姐,谢谢您了。”

彬彬有礼的调子惹得杨玉环眉间蹙起,她半截香烟狠狠碾碎在树皮上,就着未散开的香烟去看那光下少年的样子,“星星啊,”杨玉环掐灭最后一点星火,“你着魔了。”

弈星没说话,他筹演了一出二次背叛的戏码,弯弯绕绕要把师父推出证据之外。可他明明知道他与师父骨子里判若天渊,他那师父会蛊惑人心的笑,洞察人心如隔岸观火,而他尚且未脱稚气,在无声的探查人心,还要被明令禁止的情爱冲昏头脑,他的确是着魔了。

他一边呐喊着不可以,明世隐心如坚冰在寒天地冻里沉沦惯了,捂上一百年仅能抹去上面一层冰霜,一边想着不行,他是这个世界里唯一能让自己叩首的神明,他若死了,自己此生不得赦。

他着魔于明世隐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着魔于明世隐看他的第一眼。弈星只记得他师父牵着他的手去看牡丹,春日尚且可知,一院子的国色天香。弈星便问起来,师父您为何给我取名弈星。明世隐嘴角带着笑,细长眸子熏染开一抹红妆,

你在夜里只能看见星星。

他浅淡回答着,笑意里几分真几分假未可知,话语中几分情几分义亦成谜题,他所说的意象说不定也只是逗他好玩罢了,可无论是点在弈星鼻尖的冰凉手指 ,还是朝他嘴角上挑的一个笑,他都当了真。

弈星垂下头,徒儿不肖,未谨遵师嘱,擅自动了情。

如果杨玉环能够在尘埃落定之后想起这一刻,她定可以从这一刻窥探出整个天下,自始至终她的好男孩错付钟情,她有那一瞬间的错愕,看到弈星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如黑曜石般溢彩流光,仿佛在夜幕拉下之时启明,她又想起自己问明世隐的那一句,阴险狠厉惯了,真的没有心嚒。这是什么她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戏码,此生的爱恨,你无心也要占着。

弈星站在光里,太阳立在他的头顶,他整个人瑟缩为脚底一个黑暗的阴影,他缓缓地说,

“我想过了,师父得活下去啊。”他慢慢捏紧衣角,“他仍有要追求的东西,这世间亏欠他过多,若是他有朝一日再陷入此番境地,你一定要告诉他,这世人,”

“不得赦。”

四。

“是这个人,”弈星没有抬头,“他利用我,”他的双眸低垂,蓝色的发尖还带点勾,奶白色的少年声音都是柔声细语,他微红的面颊惹人恋爱,让人见了都要给他一块面包,“我知道,但是我也这样做了。”

女帝不言语,她看着明世隐的爱徒将种种证据一字排开,红唇并未惊讶的微微张开,

“这是我原本要诬陷师父的一切,”他坦然,当事人坐在审讯室的另一侧合上了眼帘,“我的师父无恶不作,可他又太聪明让我无法抓住丁点把柄,”

失焦的双眸此时抬起一点点将目光汇聚,它落在明世隐的脸上,顺着他额顶的花一点点向下舔舐,吻过他带着妆的眼角,抚摸他白皙而又干净的脖颈,他曾在师父浅眠时偷偷落下一吻,师父的体温是入骨的冰凉。

“那么,是‘他’将你安插到明世隐身边——这个背叛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是一开始,最初的最初,第一眼。”

“师父,”他讲着,像是喊他又不像,像是愚人在作遥不可及的梦想,然后发出满足而又迷幻的梦呓,“我本想和你一起死的。”

他字音咬的恶毒,带着挫骨扬灰的恨意与此生未解的怨气,可他说到这儿看了一眼当审的干部,张了张嘴没说下去。

那发自于心的下一句他早已经说过千千万万遍了,在最初懵懂的时候说过,在危难的时候说过,在前几天还说过,就站在大树旁,他避开了树影,站在了光里。

可我想了想,您得活下去啊。

从头到尾明世隐没有言语,女帝挑着眉看了他一眼,将杀戮的名单交到了他手里,他甩过绣着祥云的衣袖到身后,在出门一刻看到参差交错的窗格投下明暗相间的图案,那方方正正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巨大的棋盘,执棋者于其中对弈,以天地万物为棋子,而他唯一一次怅然若失竟是被人推出棋盘立于其边看了一场。待到他回场时他看到自己好子少了一枚,细细数了一下,他的黑子一百八十一颗,分明一颗没少。

他在那儿喃喃着说没少啊,杨玉环推开窗子将那网格一片片的消去,阳光走进来落在他冰凉的发尖,明世隐却觉得身上汗涔涔的,像是冰底封存久了的雕像浮到了海面,他看见粼粼波光与白鸥洁白的尾羽,那荒芜之地发出了声音,砰,砰,一声接着一声,惹的人心烦,惹的人心慌。

明世隐脸上终于藏不住了,他失去了第二副伪装,失去了狡黠勾起的唇角和不畏天地的蔑笑,杨玉环看他面色苍白忍不住的仰天大笑,

“是谁不自知?”

她公然嘲笑那知晓之日却失去了的家伙。

您这不是有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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